熬大夜，堆人海，车企狂卷智驾，卷走多少工程师的头发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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智界S7凭一则无人代客泊车视频火出圈后，小鹏、理想等车企也迅速跟上，猛秀智驾肌肉。
这一年，车企们先是卷城市智驾开城的数量，接着又卷细分技术，比如无图、AEB、无人代客泊车。技术迭代速度越来越快，令人咂舌。
然而，不为人知的是，技术高频更新背后，是无数智驾人在熬大夜。工程师们牺牲了睡眠与头发，不断追赶项目完成节点。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至少要加班到晚上10点之后才能回家，有人感慨，“搞智驾的，就没有不卷的”。
汽车行业已经进入下半场赛程，智驾已成兵家必争之地。竞争过于激烈，各车企只能依靠人海战术，争取技术迭代的速度。
宇宙尽头未至，智驾内卷不息。
文 |王小娟
编辑 |李欢欢
运营 |土豆
没有最卷，只有更卷
凌晨1:30下班，拖着满身疲倦，李峻毅还要通勤40分钟才能回到家。潦草洗漱完毕，等爬上床睡觉已经要到夜里2点后了。即使下班稍早一点，也会打两把解压游戏，总要熬到1点之后才能睡觉。
熬夜赶工，并不意味着第二天可以松快一些。早上9点，李峻毅又出现在电脑前，开始新一天的工作，更多时候，人已经回到工位，但前一晚的困意还没有消失。
对李峻毅来说，这样高强度的加班，正在变得越来越频繁——加班到晚上9、10点已是常规操作，深夜11、12点才能回家也时常发生，现在即使要干到凌晨，他也见怪不怪了。


李峻毅在华为智驾部门工作，在华为，卷已经成为一种常态。这些年来，他见过住院的同事被一通电话喊回来干活，也曾目睹项目PL（项目组长）在做完肾结石手术的第二天，就马不停蹄投入高速“运转”的项目，“完全没有休息，每天加班到11点以后”。
集体内卷，大家的辛苦没有白费。如今在业内，华为已经称得上智驾领域的老大。
11月底，一条智界S7（奇瑞与华为智选车联合打造的首款车型）展示无人代客泊车功能的视频火了。视频中，驾驶员完成预操作后，便起身下车，此后的一系列动作完全由车辆自己完成。只见它在地库中一路寻找车位，途中还主动避让行人以及对向来车，倒车入库，两把完成，动作丝滑不卡顿，确实令人惊叹。网友惊叹评论：“要是放在一年前，我绝对怀疑是有人在遥控操作。”
在智界S7的发布会上，华为常务董事、终端BG CEO、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U董事长余承东提到，HUAWEI ADS 2.0“现在可以做到每5天迭代一次”。“遥遥领先”的技术背后，是每一个智驾打工人疯狂内卷换来的。


但卷的不只是华为一家。
在社交媒体上，网友将智驾行业戏称为“卷王行业”。李峻毅的朋友在自动驾驶公司Momenta工作。形容起朋友的工作，李峻毅词汇匮乏，只能说非常卷，高强度、重压力之下的工作甚至让人的外表“直接快进10年，94年生人，看起来像84年的，朋友们都调侃他是个‘富老头’”。
一位为自动驾驶相关岗位寻找候选人的猎头表示，他接触到的候选人来自不同公司，“非常卷”是大家一致的感受，很难说清楚哪家更卷，“只能说，主流厂商没有不卷的”。
有底气与华为掰一掰手腕的小鹏，在国内和北美均设有研发团队，由于时差，两边团队“两班倒”轮流工作，国内的团队早上起来可以直接测试北美团队发过来的软件，完美做到无缝衔接。
蔚来虽然不怎么强调智驾能力，但一样忙碌。一位曾在蔚来智驾部门实习的人士表示：“我的leader忙得像陀螺。”另一位不久前被蔚来裁员的智驾工程师回忆道，“卷死，周末加班也很多。”
在10月24日的小鹏科技日上，小鹏智驾负责人李力耘半开玩笑似的调侃，刚才“（何）小鹏（讲）的每个字，都是我的OKR”。行业内卷，一定程度上就是这么来的，频繁更新的目标被层层下发，最终落在每一个研发人员的工作时长上。


李峻毅认为，虽然内卷不一定能带来先进的技术，但是不卷一定不能。当业内出现一项新功能后，其他车企往往会进行竞品分析，然后再快速跟上，所以需要海量铺人力，至少能做到不落后。
大家疯狂卷智驾，一个重要原因是，智驾能力正在成为影响消费者购车决策的重要因素。
今年，小鹏G6发布之后，智驾版本订购比例超70%，小鹏汽车董事长何小鹏曾表示，已经看到了智驾的拐点。问界新M7上市后，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斩获超10万辆大定，其中智驾版本的订购率达到了60%；11月底，问界继续加码智驾，新增了两款后驱智驾版本新M7车型。
问界新M7的销量还在向上跃升，最新的周销量数据显示，11月27日至12月3日，问界M7销量为4655台，已经超过了理想L7的4047台。
理想汽车CEO李想曾坦言，曾经的问界M7“打残了理想ONE”，如今新M7又来势汹汹。理想加快了发展智驾的步伐。在三季度财报电话会上，李想放话，“有信心在明年上半年跻身智能驾驶经过市场验证的第一梯队”。为了实现目标，理想开始大举扩建智驾团队，并且开出了丰厚的薪资条件。有人从华为跳到理想，薪资直接翻了倍。在社交媒体上，有人透露理想的自动驾驶部门已经开启了“封闭开发”模式。
当其它功能越来越趋向同质化，智驾能力是突出差异化优势的主要窗口，毕竟在有限的市场，谁都想被用户看见。
从开城数量卷到细分技术
智驾的卷，还在持续升温。
过去一年，众玩家将目光聚焦在城市道路的高阶辅助驾驶上，谁能在更多城市落地高阶辅助驾驶，谁就能争取到更多区域市场的用户。因此，2023年也被视为高阶智驾开城大战的元年。
打响开城之战第一枪的，是小鹏。早在2022年10月，小鹏P5率先在广州开通城市NGP。


今年上海车展期间，各家直接卷起了智驾开城数量。余承东宣布，问界将推出“城市NCA”功能，年底前覆盖45城；但这个数字很快被颠覆，到了9月，搭配HUAWEI ADS 2.0的问界新M7的“智驾已经做到在全国都能开”。
和华为一样激进的，还有理想。李想在4月定下的目标是年底在50城开通城市NOA功能；到了8月的成都车展，理想的开城目标上调至100城，不过这是带括号的——部分道路、通勤模式。
小鹏则保持年中的目标不变——2023年底，在全国50个城市开通城市NGP。蔚来没有参与开城之战，按照蔚来智能驾驶研发副总裁任少卿的说法，蔚来是依据路线开通、路线共享、汇线成网的方式，开启城区增强领航辅助NOP+的交付。具体进度则是以里程计算，比如2023年第四季度，将累计开通城区领航路线里程6万公里。
新势力神仙打架，传统车企和创二代也没有自甘落后。今年，极氪、比亚迪、岚图等品牌，纷纷开始在智驾方面发力。
今年4月，在比亚迪集团财报交流会上，比亚迪董事长王传福还有些不屑，“无人驾驶都是扯淡，就是用来忽悠老百姓的。”但很快，王传福改变了自己的想法。前不久，比亚迪智驾部门换帅，并招兵买马扩充团队。腾势汽车销售事业部总经理赵长江在今年表示：“我们规划院有单独的智驾团队，人数达到几千人。F比亚迪最新的智驾成果，将在腾势N7上得到应用。”


眼下，开城大战已经被华为卷到“全国都能开”的尽头。于是，车企在智驾领域竞技，已经延伸至更多细分维度。年中，小鹏率先提出无图（不依赖高精地图）的城市NGP，之后，众玩家也相继挑战无图能力。
暗中比技术，明里争夺话语权，在智驾赛道，骂战似乎就没停过。何小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评价友商的“全国都能开”，“虽然在全国道路上开起来没有难度，但要想开得好，那很难”。
也是在这场对话中，一些更为隐秘的技术，在战火中被推向台前。在智界S7的发布会上，余承东表示，华为AEB技术在面对静止车辆时，可以实现在120km/h的时速下自动刹停。针对这项技术，何小鹏直言：“友商讲了AEB，我认为99%是假的。”看到这句话，余承东坐不住了，在朋友圈嘲讽，“连AEB是什么，居然有车企一把手还根本没有搞懂！”几个回合下来，也很难分出胜负，最终双方握手言和，何小鹏在微博表达了对余承东的感谢，“有时候误会后更容易成为好朋友”。
互呛结束，但是卷并无止境。
智界S7未上市先火，全凭一个无人代客泊车视频。发布会现场，一台智界S7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自己开上舞台并定点停靠，引燃了新一轮战火。几天之后，小鹏自动驾驶产品高级总监刘毅林发布了小鹏X9的无人代客泊车演示视频，在停车场窄路、直角弯等路况，X9表现稳定，可以实现无人代客泊车和远程招呼接人。
大家在智驾赛道花式出招，其实也是碍于法规方面还存在限制。一位业内人士表示，目前自动驾驶卷向细分领域，是因为更高级别的自动驾驶法规还没有被通过，细分领域不断升级，是更高阶智能驾驶的“代偿”。
好在，政策层面有了一些新进展。11月中旬，工信部等四部门联合发布《四部委关于开展智能网联汽车准入和上路通行试点工作的通知》。这份通知明确了具备量产条件、搭载自动驾驶功能（即L3/L4的自动驾驶）的智能网联汽车产品，开展准入试点，将在限定区域内上路通行。
供应商也跟着卷起来
车企在前台卷生卷死，供应商在后方也跟着卷起来。
一位从主机厂跳槽到某Tier 1的自动驾驶从业者吐槽，“本来以为老东家够卷了，没想到全产业链都很卷。”
华璃在深圳一家从事自动驾驶软件研发和硬件系统的公司工作，入行不到三年，她明显感觉到行业变“快”了。“虽然还没有到白热化”，但的确在随着车企狂卷自动驾驶技术而加速向前。为华璃公司供货的上游供应商，经常加班到凌晨。
基于对自动驾驶赛道前景看好，不少零部件供应商不满足于只提供硬件，据华璃所知，已经有好几家在向自动驾驶解决方案拓展。比如博世、英伟达等，已下场研发智驾软件。在2023中国汽车供应链峰会上，华为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U智能车控领域总经理虞晓谈到，“现在还不够卷，车的所有功能，还是主机厂在设计。将来所有第三方供应商可以设计软件，才是卷的开始。”
卷技术的同时，供应链上，大家也在卷价格。
10年前，行业前辈Velodyne的车载激光雷达单价高达10万美元，而到了2020年，业内均价降至万元左右，而到了今年，激光雷达的均价已经来到千元水平。


价格下降，是技术发展与市场规模扩大的耦合结果。早期，激光设备技术难度大，成本高昂，且商业化场景较少，不成规模，导致单颗激光雷达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。随着激光雷达在自动驾驶场景落地，行业迎来爆发式增长，不断有大公司加入，技术和产品快速迭代，商业化应用形成较大规模，成本才能快速下降。
得益于关键零部件价格跳水，应用于终端，用户可以用20万元+甚至更低的价格买到搭载有激光雷达的车辆。
今年8月，小鹏和滴滴宣布合作，双方将推出15万左右的高阶智驾车型。这直接推翻了何小鹏在2021年时关于“15万元是智能电动车的分水岭”的观点。
智驾拐点来临，供应链也随之起飞。
中信证券预计，一方面，深耕高阶智驾功能、全栈自研并以此为差异化卖点的车企是新增蛋糕的所有者、分配者；另一方面，自动驾驶芯片、域控、传感器、线控底盘、车载以太网芯片等供应链有望整体受益于高阶智驾渗透率提升。
不过，蛋糕虽大，抢食却并不容易。智驾行业头部效应明显，以激光雷达为例，TOP3企业禾赛、图达通和速腾聚创合计占据行业超过85%的市场份额。天眼查数据显示，目前中国约有自动驾驶相关企业1.2万余家。这1.2万个选手，真正能跑出来的恐怕少之又少。
（应受访者要求，文中李峻毅、华璃为化名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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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：https://view.inews.qq.com/k/20231211A01LWX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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