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深夜11时,在广州康乐村的车间里,纺织机的“哒哒”声停了。
正是“618大促”前夕。颜华清点完末了一批货,感到一阵阵冷清。往年从月初起,每天都有客户找他下单。最忙的时间,机器通宵轰鸣,赶制着数千、上万件服装,等待次日一早载上通往全国的货车。
十年前,颜华和朋侪一同创办了这家600平方米的服装厂。在国内,大量服装品牌、卖家为了节流管理成本,将生产业务外包给这些只负责加工、没有品牌功能的“中低端厂家”。
仅在广州康乐、鹭江片区,它们的数量就超过5000家,一度卷起48小时、乃至24小时内出货的速率,制造着全国50%以上的中低端女装。
然而近年以来,越来越多厂家发现,“疯狂跑量”行不通了。“生意一点点变差,今年特别明显。”一位老板感到担忧,“我是不是卷错了方向?”
未曾停歇的人们,开始慢下来思考自救。
他们的渺茫、挣扎,正成为这个时代里制造业的小小缩影:当发展的步调变了,该怎样均衡低价和品质、服从与权利?又该如何重新审视“低端”的意义?
广州番禺的工厂里,工人正在赶工。 冯蕊 摄
哪有618?
6月9日,颜华盯着出货的白板、皱了皱眉头。
在服装行业,夏天便是淡季。每年从开春后直至5月,人们购买短袖,工厂的产能随之上升,秋冬款服装的生产往往要等到9月之后,中间便有了一段空窗期。
颜华本指望着,“618”的到来能让工厂在淡季前火热一番。
他的下游客户有服装批发档口、实体店,近年来,又有了越来越多平台上的卖家。往年,平台上的客户都会提前半个月举行备货,越早越好。
如今数字告诉他,厂里每天的出货量只有1000多件,不到旺季时的三分之一。
“618?今年哪有618?”颜华忿忿不平。但他渐渐冷静下来,“行业不是一下子就变冷的。”
一场静悄悄的大促,揭开了他长久以来的不安。
12岁那年,颜华便走出家门,到老家湖北的工地上挣钱。混了三年后,叔叔带他去河北的服装厂当学徒。
坐在缝纫机前干上十多个小时,颜华反而有种兴奋。他从没操过心,只想着赶紧把这批货做完去领下一批。只不过,他只有在春节、中秋的面条里才气扒到一块肉。
此后他漂过郑州、深圳,建立了家庭。直到2010年,有老家的朋侪说广州挣钱多,他和妻子才扎在这里。
“没有哪儿能替代这边的速率。”颜华说,明星在发布会上穿了什么,新闻视频一出来,晚上6点面料拉进村子,第二天一早,市面上的同款就能从村里运出来。
现实上,这番速率也是一种无奈。和服装品牌差别,中低端的小工厂没有设计与研发的能力,也没有高级的技术支撑,维持运转的唯一模式便是“薄利—多销—更薄利”,也因此成了灵活、高性价比的代名词。
颜华信心满满,兴冲冲地抱着攒了近五年的钱,和朋侪一同把59万元投进厂子。
他目睹,每年旺季客户会自己找到厂里,请求“有没有时间帮我们做货?”最鼎盛的时间,一个客户会包五个厂子赶工,每个厂都有接不完的订单。
工厂中,工人在赶制作女装。 冯蕊 摄
渐渐地,波动开始在他的生活中出现。
朋侪撤资离开,留他一家支撑厂子。
工厂老板开始走上街头,举着“诚招客户”的板子蹲在马路牙子。村里来了一个背着包的客户,有近二十家工厂在抢。身边老板都在喊“缺单了,又缺单了!”
直到两年前,颜华感受到订单的破碎。
“女装的生命,是以周来计算的。”一位卖家说道,流行的周期越来越短。随着平台上的退货率达到60%、80%,很多退回来的衣服过了时,很容易成为滞销商品。
颜华曾去服装公司拜访,看到客户至少有30万件服装滞销,成本将近1000万元。
为了淘汰压货风险,“以前对面下订单,马马虎虎都是500件、1000件一个款,现在50件都有。”颜华碰到,很多客户会先下200件的单,以为可以继续合作,再返单50、100件。
这些小单压根喂不饱工厂的产能。颜华算过,加上过年和放假,工厂一年下来要做到收支均衡,每天就得有3万元的产值,这几乎需要2000件以上的单量来维持运转。
制作完的服装、退还的包裹,堆积在厂里的空地。 冯蕊 摄
跑量不管用了
此时,在康乐村20公里外的车间,“叮零零——”的闹钟声打破宁静。
大促同样没能在这里留下波涛。工人们正从堆满布料的安定间爬起、揉了揉眼睛。午休刚刚竣事。
老板姚刚翻起账单,“今年618,订单比去年少了20%。”他一打听,身边不少厂家的订单量已经掉了一半。“我还算是幸运的。”
四年前,姚刚便意识到,“疯狂跑量变得不管用了”。
此时他在康乐村开了十年的服装厂。年幼起他便跟着父亲学做衣服,刚在厂里待了半年,憋不住跑了出来。
姚刚想要自己当老板。他的父亲提出过反对,直言太冒险了。姚刚有些生气,“难道要当一辈子工人吗?”他和母亲都想要干。
长处诱惑着姚刚,出货的速率越来越快,工厂的工作时间从12小时变成15小时,带动周边的批发档口不断迎来交易巅峰。很快,他把分工厂的数量扩展成两家、三家,还做起了批发档口,当时卖一件衣服,就有50%以上的利润,身边人纷纷买上跑车、豪宅。
有一回,他接到一笔快时尚品牌的订单,想着做得快些、再快些,没想到末了货物没有通过品牌方的质量检查,对方只肯支付定金,留下十几万元的服装烂在了仓库。
没过多久,他投入行业的200万元就打了水漂。“盲目地干着干着,把自己干没了。”姚刚苦笑,他和家人办了15张卡向银行贷款,只剩一套房产、一辆单车。
时间一长,姚刚的心态渐渐放平,他突然以为,行业的生意其实没那么差,是不是自己的观念、心态出了错?
他研究物流数据,发现番禺区的订单最稳定,便决定来这里重新开始。
[color=rgb(136, 136, 136)]拆迁中的康乐村,镶嵌在广州市区。 冯蕊 摄
这一次,姚刚的眼光从“数量”转到“质量”上。
“质量是细节决定的。”姚刚比划着,仅仅一个“针距”,就会影响T恤是否容易变形。当T恤的针距是每厘米3针,只能算粗加工的“毛货”。要称得上好货,T恤每一厘米就要有4.5针。后者每一件,都要比前者的加工费高出至少两元。
为了检查品质,姚刚雇了三个查货的员工,这是他此前从未考虑到的。姚刚记得,“疯狂跑量”时厂家做的衣服,有时会出现领口的松垮,有时是多出一些线头。
“发货都来不及,返工根本不现实。工厂和商家之间也没有明确的质量标准。”一位服装卖家看到,只有大品牌、专卖店与头部的服装主播、卖家会一件件检查制品,给返工预留时间。
很多时间,面临客户的质疑,厂家们常常感到不解,“不就是一个线头歪了吗?又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那会儿,姚刚以为自己“没得选”。
他察觉到,消费者的要求早已和前些年有所差别。“不是买回去衣服就直接穿,他们还会感受一下这件衣服到底值不值、舒不惬意。”
“不把品质搞上去,就没有货做。”姚刚叹息,“网络上的信息实在太透明白。”越来越多的消费者与卖家会反反复复地对比,向他提出要求:只要“又自制又好”的衣服!
[color=rgb(136, 136, 136)]在街头“诚招客户”的工厂老板。 冯蕊 摄
又好、还能又自制吗?
新的难题摆在姚刚面前,价格、品质该如何权衡?
他记得,十年前,一件t恤的加工费还能谈到5.5元以上,“现在直接降到了每件4块5、3块5。”他坦言,细节需要消耗成本,在当地真正要做到优质的t恤,加工费至少要6.5元。
他环视身边,一场“低价”的内卷正在上演。
被夹在原料供应商与客户之间,这些中小厂家并没有太多博弈的空间。
颜华频频遇到,客户第一次下单,加工费还是10元一件,后来一返单,对方就来会商,“8块钱你能不能做,搞得定吗?”颜华一夷由,对面又增补,“你不做有人做。”
去年他接了一笔卫衣订单,每件27元。结果等到批量生产,他发现单件的缝纫成本就要20元,剩下的7元要用在裁床、烫工、包装、房租水电,算下来每件至少要亏3元。
其间,颜华想过开口拒绝,心里又在打赌,做吧,否则就没事干了。工厂运营讲究的是稳定,一旦停工,近3万元一个月的房租就会无法覆盖,重新开工时招人也会更加艰难。
等到亏损数字滚到五六千元时,他终于忍不下去,自动提出终止合作。事后他安慰自己,“人总是会看走眼的”。
颜华不免好奇,他拍下服装在平台搜刮同款,发现价格能从数百元到个位数不等。“没有最低,只有更低,卷出了地板价。”
他得知,一些十几元的服装可能来自江西、河北、越南等地,那里的租房与人力成本比广州要低得多。
而那些十元以下,乃至两三元的服装多数来自尾货市场,也就是商家清理的滞销商品。“挂了几块钱上平台去卖,至少能回点本。”一位服装卖家笃定,况且价格低了,大家都会懒得退货。
针距、线头的细节都影响着服装品质。 冯蕊视频截图
利润被压得越来越薄。
姚刚算过,厂里每接十多元的单,到他手中的纯利润只有1元乃至几毛。“原来还能有两三块钱。”
他感到为难。厂里由于对质量要求更高,工人每天的工作时长不会超过12个小时。接进来的票据又是低价,他给工人每月的工资,就要比康乐村的厂家低上两三千元。
去年,有个工人缝错衣服,姚刚和他拆了整整三天重新返工。很多工人不肯过来,抱怨管得太严、不想受到束缚。“行业里不缺人,缺的是愿意做好货的人。”姚刚感慨道。
颜华不得不去各个角落抠掉成本。在此中一个车间,服装的加工单价在30元以上,他就配备了两个查货员。另一个车间以做加工费十几元的毛货为主,他省下了每个月7000多元工资的查货岗位。
尽管如此,他眼看着从去年开始,淡季时工厂的收入淘汰到两三万元一个月,是原先的三分之一、四分之一。
颜华渐渐以为,工厂成了身上一层厚厚的壳。每天早上8点,他便在厂里盯着,直到凌晨。骑车路过便利店时,他看到货架上一排排香烟,决定以后每天只买一包。
他感到一阵阵厌倦,转念一想,家里多了两个孩子,每年的教育开支就得好几十万元。“不得不朝前”。
[color=rgb(136, 136, 136)]姚刚的工厂内景。 冯蕊 摄
没有这么厉害的机器
6月11日一早,陈启忠正在车间里踩着机器。不到三小时,两百件t恤便整整齐齐摞在了他的身旁。这个月来,他终于等到了上工的机会。
“搞不到钱。”陈启忠嘀咕。他没料到,淡季会在“618”前夕来到,提前了整整半个月。
32岁的陈启忠已经在村里做了4年的日结工人。在他老家,身边的同龄人在小学、初中毕业后,几乎都会学做服装。他没有多想,只以为这是一个手艺活,整整十年,从温州到广州,边学边干。
四年前,陈启忠从早上8点不停做到晚上12点,一天能挣上七八百元。遇到大促和一些节日,厂子赶货很急,单价水涨船高,他“拼了命地搞”,一连做了18个小时,挣了2033元,成了人们口中的“日结大神”。
对陈启忠来说,停一下就是煎熬。他和女友计划在年底结婚,为了节流开支,他住过20元一天的“包浆房”,房东把墙穿了个洞,空调一间一半、每天早上8点定时关上。
令他焦虑的是,活越来越少了。还有,当地不停在推“产业升级”。
在官方的信息里,截至今年,康乐村已经关停、迁出“小散乱污”企业32家,累计拆除整理了低效的工业用地210亩,“为引入高端产业腾出宝贵空间”。
姚刚考虑过升级,在工厂里,这意味着要更换更高级的机器,提高生产服从。
“普通机器的成本是3000到4000元一台。”姚刚说,反而比人工要自制。只是目前的机器只能裁剪一部门面积宽大、定向的货品,像大件的羽绒服、冲锋衣。
“对于小件的服装,尤其是需要技术的款式,机器远远不如人来得灵活。”姚刚指出,哪怕是开口袋用的机器,也需要人来操作。
正在上工的陈启忠
上午11时,陈启忠做完200件衣服。 冯蕊视频截图
“没有这么厉害的机器!款式千变万化,机器哪应付得过来呀?”颜华笑道。
他更担忧着有关“人”的问题。
“一件衣服的成本,大部门在人工和面料。”颜华说。他想过要压缩人工的钱,发现并不现实。
他的厂里有将近60号人,分为日结和固定的长工。工资最高的岗位是缝纫工,也被称作“车位”,按件计费。
“做得多的车位,一个月能有一万六到一万八(元)。”颜华记得,这个数字在七八年前还是四千多。
他看着,车位上的年轻人越来越少。“最多的是80后、70后,90后的人已经稀缺。”颜华说道:“原来是十个人争一个车位,现在是十个车位一个人做。”更多的工人会自动和他提出,以为价格不合适,我就干脆不做。
另一头,很多工人却和厂子紧紧系在一起。
“不少50岁、60岁的人还留在岗位上。”颜华坦承,自己没有给他们买过保险,不免担心。一天15、16个小时的工作后,一些年老的工人会犯起腰疼、心脏的毛病。
36岁的长工李文良曾回到老家打工,但薪酬远远不如广州。去电子厂应聘,年事超过30岁又无法被录用。兜转了一圈,他还是又回到村里。“这个行业,能养活人。”
颜华指着给工人计算的工资。
裁床设备几乎是姚刚厂里唯一的大型机器。

康乐村的招工信息板
自救的出路
安静并未让这里的人们闲下来。这一次,繁忙转移了阵地。
6月11日午后,姚刚用手指飞快地滑动动手机,每隔几秒就切换着聊天窗口、发送消息。他一旁的桌上放着两只手机,纸板箱里还有另外八只,里面的群聊加起来有8000多个。
姚刚意识到,当低价的现状无法改变,争取“货源”成了一种出路。
五年前他开设抖音账号,只想记录一下工厂生活,没想到这些视频的流量,一下子从0变成200万、700万。
姚刚看到,刚开始这些只是浏览、点赞的数字,但过了三四个月,更多客户开始顺着这些视频,给他留言、私信。
一位在美国做了30年服装的老板打来电话,“我看了好久你的视频,能帮我找优质的工厂吗?”一位电商主播还没和姚刚见面,要先做笔生意试试。“你有几十万粉丝,不怕跑路。”
“能接得住,就能转化成现实的生意。”姚刚把这些私信的客户都拉进了群聊。不久前,一条视频给他招来了60个客户,10分钟走了9000元的单。
姚刚说,现在他已经和一两千家客户,超过150家工厂建立起联系。
如今,越来越多人把盼望寄托在流量上。
刘清杰在村里做渠道生意,帮助上游的客户衔接工厂。他记得,去年叫颜华一起直播,对面还摇摇头,“不来。”无论刘清杰怎么奉劝,颜华都不肯意。“原本大家并不认识,现在总想着能聚起来干些什么。”
姚刚看着铁丝网上充满转让的广告。
康乐村的街头,贴满了招工和租房的广告。 冯蕊 摄
6月11日晚上,刘清杰便叫上陈启忠、颜华一起做起直播。
“100元三件!三件!”陈启忠把牌子挂在身上,冲着镜头喊着。他早在三年前就拍起抖音,起初他还不好意思说话,时间一长,以为“放下的脸面,都是赚来的钱”。
他积累起了18.5万粉丝。一些工厂老板开始请他吃饭、喝水,叫他去拍个短视频宣传,一次给2000、3000元。但陈启忠以为,流量就像一阵大风,“前几个月还能变现,可能现在就变不了。”
更多时间,偏见在不断出现。陈启忠日结赚了2033元的视频在网上走红,很多工人都纷纷心动,立刻就来到村里打工。结果他们发现,“根本没有那么赚钱”,在陈启忠的评论下骂道,“都是你破坏了行情。”
刘清杰记得,自己第一次直播,是拍村里一群老板站在马路上招工,人人手里拿着一件衣服。在线观看的人数蹭蹭涨到了一万,很多人留言,“原来衣服是这么生产出来的!”“这是哪里,怎么这么穷?”
他兴奋地和母亲分享,对面感到不解,“不就是一个一万的数字吗?然后呢?什么也没有啊。”
刘清杰点开后台,发现有300多个人留言,他直接懵了,不知道该做些什么。“根本没有一张网,去兜住这些流量。”
两小时后,天色暗沉。镜头一关,陈启忠便坐在凳子上,沉默地刷起抖音。
几个人看了看数据,并没有那么满意。
“变现哪这么容易呀?”颜华感慨,他讨厌对着镜头不停地吆喝,“都是为了生意,没有办法。”
“要天天发,天天播,没一天能停!”陈启忠奉劝道:“哪怕抖音给我一块钱,我就赚你一块。”和每天的上工一样,他相信量变会引起质变。
在服装工厂里,80后仍是主力。 冯蕊 摄
难以离开、如何留下
夜晚,颜华瘫坐在刘清杰工作室的沙发上。
“要不要转让掉一个车间?”他顿了顿,语气低落下来,“搞两个挺累的,突然以为没必要了。”
去年以来,刘清杰不止遇到颜华一人询问。一些老板早已找到他,表示能不能帮转厂发些广告。村里的租金每年都在上涨,现在一次性要加三个月的租金加押金,给很多小厂的生存带来压力。
在刘清杰眼里,他们并非没有想过变革。但比起消费的日新月异,生产端的变革显得尤为缓慢。
转移,不是那么轻松的决定。
曾有两辆大巴载着刘清杰与工厂老板去80多公里外的高新园区参观,那里有标准化的企业、电商中心,招牌上大写着“新质生产力”。但他们到了那里,转了一圈就回了村子。
“根本缺少配套设施。”刘清杰说,在康乐村,大家半夜发现少了一个花边,就能骑着电动车,到几百米外的市场上买回来。这是十多年来,数百万人在这里形成的一个小小世界。
也有一些老板去了其他省份,由于失去了认识的客户资源与人脉,现金流很快就断裂了。
刘清杰、颜华和陈启忠一起直播。 冯蕊 摄
但如何留下,同样令人们感到茫然。
姚刚发现,今年以来,身边很多厂家在缩减规模,楼下一家工厂从1300平方米变成300平方米。另一家工厂的老板找到他,询问“能不能联合经营?”这样能够分摊掉成本。也有部门工厂为了淘汰人力开支,把生产的车间迁到了江西、河北、越南。
他开始有了危机感。“听说在越南价格更自制,品质已经达到二线,这里的品质目前只能做到三线。”
姚刚很矛盾,他明白把工人变成“机器”,“赚钱越快、价值越高”。但他也想活得轻松、自由一点,每天上十一个小时的班、有午休时间、每周一晚上也可以休息。
而在刘清杰看来,解决产能的“错配”,或许能够缓解一些难题。
他发现,很多工厂以为产能过剩,消费者的大量需求现实上并没有被满足。社交平台上越来越多消费者想要个性化、中高品质的设计,但当地工厂的观念仍然执着于大批的订单、过于稳定的生意。何况高速的运转下,人们没有时间停下思考,去发掘市场的需要。
他想过要建立一个平台,通过大数据将上游零散的订单举行整合,与工厂的现实产能举行匹配,提高生产服从。
很多人听到他的想法,纷纷摇头,“短期内又变不了现,有什么用?”他们更想要快速看到的钱。
如今,当行业的转动慢了下来,刘清杰反倒以为是一个机遇。“也许更多人会思考一下,那些新的组织模式、生产方式也会随之出现。”
夜晚23时,颜华返回工厂。他想,还是再坚持段时间看看。
广州塔的灯光已经熄灭。康乐村的街头,赤膊的搬运工正在奔忙卸货,一家家车间、小店亮了起来。人们骑着电动车,在拆迁的围挡之间,闯出了一条条路。
入夜后的康乐地区依旧明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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